12月14日,上海作家协会有关负责人透露,我国著名、作家先生于今日凌晨3:28逝世,享年95岁。
提起黄宗英,留在几代人心底的,是她在银幕中青春靓丽的一抹优雅笑容;不过,她更愿意人们记住的,是真正伴随她整个人生,那一支书写时代的笔。
1941年,只有16岁的黄宗英应哥哥之邀,加入黄佐临主持的上海职业剧团,因一次临阵救场,登上了舞台。两年后,她便凭借在话剧《》中入木三分的表演风靡上海。自此,“甜姐儿”也成了黄宗英的代名词。1946年,黄宗英凭借首部电影《追》步入影坛。次年,她又将自己求学演戏的所思所感,冠之以《寒窗走笔》的标题,于《文汇报》连载。20岁出头的黄宗英,开启了舞台、电影、文学的跨界生涯。
黄宗英(左)在电影《家》中的剧照
银幕上,她在《幸福狂想曲》《丽人行》《鸡鸣早看天》《街头巷尾》《乌鸦与麻雀》《家》《聂耳》《一盘没有下完的棋》等影片中出演重要角色;埋头伏案,她完成了电影剧本《平凡的事业》《六十年代第一春》。
上世纪60年代中期起,黄宗英专门从事文学创作,在报告文学上尤有建树,创作了《大雁情》《美丽的眼睛》《桔》《小木屋》等作品。前三者更令她连续获得三次中国优秀报告文学奖。而这背后,是其告别银幕前的光鲜亮丽,翻山越岭、风餐露宿的艰辛。为展现科学工作者在高原生态研究站的工作生活经历,她近古稀之年三次入藏。此外,她还与徐迟、肖复兴联合创作报告文学集《为了你,我的祖国》,与丁玲联合创作报告文学集《一代天骄》,并出版散文集《半山半水半书窗》《萧军》。在散文随笔方面,她与黄宗江、黄宗洛共同创作散文集《卖艺黄家》和《卖艺人家》,还创作了随笔集《故我依然》《上了年纪的禅思》。2016年,她以91岁的高龄,出版《黄宗英文集》。
2019年,她获得第七届上海文学艺术奖“终身成就奖”。
此处附上她1946年在《文汇报》上连载的首篇《寒窗专笔》,缅怀黄先生。
寒窗专笔
黄宗英
入学之始,外子述尧赠我一小册,庄雅可喜,兴至挥笔题‘寒窗走笔’四字于首页。欲以之记学校生活及读书心得等。可是我身兼学生,演员,主妇三职,真正的寒窗生活只不过三分之一。小册中有日记,有随笔,有杂感,有书信……,零乱琐碎不成其为文章,而原本字体有用钢笔者,毛笔者,铅笔者,潦草模糊自己亦不能识。日记也有好些没日子。今竟整理示人,自知‘寒窗’之题冠于这些乱七八糟之上甚为不通。‘寒窗’两字我熟是音而昧其意,也不知源起何处。然自从我无意中写到我的小册子上时,我就爱上了他,非用他不可。因为从那天起我就真觉得是有一道寒窗屹立在我面前。这窗有时是纸糊小窗,有时是落地长窗,有时是外有操场的校窗,有时是亭子间的破窗,有时是通旷野的大窗。窗外有时是风,是雨,是白天,是黑夜是人声,是静。每一想到这窗,一阵轻寒战慄,其中苦乐一一难言。
春二三月 二月廿六日
做起学生来,不免有点自我欣赏,是胜任愉快的角色,图书馆,课室,讲义夹都透着新鲜,连破钢笔至此亦自觉神气。
中午和芸儿在校门口的小饭铺里吃了盘炒饼,归来对坐在图书馆里,借了本宋元戏曲史,封面很熟悉,想起大哥的书架子。
三月三日
今天下课下得早了点儿,不愿回家,遂打道北平图书馆去看参考书。蹓跶着进了北海后门,冰棚已拆而游艇上还积着雪。正是北方的初春,有大太阳却很冷。经荒径,步石阶。都是静悄悄的,只有几个“清洁整理”的日侨在屋檐下啃干粮。
出了北海前门,买了两个烤白薯掖在大衣兜里握手。
北平图书馆是个好地方,来的人也很可爱。一个白胡子老头儿对着一大叠线装书睡着了,打起鼾来,趁着图书馆员送书来之前,书此‘中学生作文’一篇。
三月四日
天真冷,在课堂里手也冻了,脚也冻了,今知此是寒窗之谓也,
同学等欲组剧团,推我为团长,团长之名实在怕人。傀儡非我欲为也,真干又领导不起来。从事戏剧工作数年,只会演戏,别的什么也不懂。学校剧团的人事问题有时多于职业剧团,我很害怕做这工作。然念及南北剧社因经济之迫宣告暂时解散时,曾有言曰:‘南北剧社虽暂告解散,但其中之每一单位均当继续戏剧工作,或研究,或写作,或导演,或加入别的剧团演戏。推广戏剧运动,联络各职业及业余团体,……’然而……。
读清代伶官传,记有伶人得魁因误场被责四十大板。想现在台上时有笑场,误场,吃豆腐之举,幸生今世,不然屁股怕不要打烂了。
今日工作欲颇强,欲读书,欲写稿,欲洗衣,欲做活,结果写信七封,洗衣廿二件,疲倦睡去。
编辑:Z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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