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失忆
或许你现在上超市,要将购买物品列张清单才不会有所遗漏;或许你在街上遇见一个中学同学,却忘了他叫什么;或许昨天看的影碟,今天你已经忘了它的结局――或许,你越来越觉得自己有些健忘了。但这些比起《记忆碎片》(Memento)的主人公兰尼来说,这实在不算什么,因为他会将几分钟前发生的事情忘得干干净净,那是一种“短期记忆丧失症”。而他记得的却是世上最惨痛的事情――一个暴徒杀害了自己心爱的妻子,并使自己失去了记忆。
从此以后,兰尼只能将相识的人用宝丽来相机拍下来,注上姓名,注上那个人是否可信;他将自己的住所也拍下来,标明地点和房间――因为几分钟后,他将一无所知。而最重要的信息则被他用纹身的方法,刺在身上。于是不能遗忘的人名、地址、话语――那些记忆的碎片都化做文字符号,爬满他的手背、胳膊、胸口、大腿……当一个人无法用头脑来记忆时,身体似乎成了唯一可靠的记录体。
尽管兰尼会忘记一切,但始终抱着一个信念,那就是为妻子复仇,为失去的记忆复仇。他有一个优点,就是信任自己,一旦某种判断或思想被他记录,他绝对不会怀疑。只要兰尼的纸条上写着“不要相信他的谎言”,任你巧舌如簧,他也不会相信半句。――一个人一旦绝对信任自己,执行起计划来,就简单有效的多。
关于倒叙
自从《低俗小说》问世之后,任何叙事结构都不再会让影迷惊奇。但《记忆碎片》却将电影中常见的“倒叙手法”推向了极端,于是仍然让我们大吃了一惊。当影片的开场――也是故事的结局――用倒放的手法展现出来时,导演就预告大家:这是一部非同寻常的应该“倒着看的”影片。
很难想象,一部近2小时的电影被分割成约20个段落,然后将这些段落全部倒置排列,却仍被叙述得流畅无比。这些小段落长则7、8分钟,短则1、2分钟,充满了节奏感,错落有致得直铺下去。而每两个段落间,则用一条辅助线索串联,用黑白两色探索主人公兰尼的内心世界和挥之不去的过去,这条附线则用正常的倒叙形式排列。――这两条线索有机交织着,最后又溶为一体,再加上兰尼对爱妻回忆的闪回片段,整部影片仿佛是一首曼妙无比、迷幻味道十足的复调音乐。
影片的趣味性大都来自这种“极端倒叙”的技巧,在寻常框架之中,充满了奇思妙想,比起邯郸学步的《剑鱼行动》的开头来,可谓天壤之别。为了使这种趣味不至于太过肤浅与单调,导演兼编剧克里斯托弗.诺兰特地加入了心理学内容,无论这些心理描写是否在故弄玄虚,都使得这部“悬疑片”充满更加诡秘的气氛。
关于真相
观众都爱看到结局,或者说是真相,《记忆碎片》的结局早就在影片开端上演过了,那么真相呢?由于影片情节的巧妙安排,每前一小段都在让观众思考“为什么”,而后一小段接着给出答案;而观众在看本小段时,又得去推论前一小段的情节,如此环环相扣,让人欲罢不能。即便是去上厕所、倒水等等小动作,在观看此片时都是不宜的,因为其中的每一个镜头、每一句对白都可能是揭示真相的钥匙。但不习惯快速剪辑或另类叙事的观者,即便是看得再仔细都有可能看不懂。
真相真的存在吗?导演诺兰特用一个非常不可思议的闪回镜头表明了真相并非绝对存在――刺在兰尼胸口的“JG强奸并杀害我妻子”的字样,是兰尼报仇的重要线索,并成为他枪杀凶手的依据,但在影片结束前,一个闪回却交代了在他妻子生前,这行字已经刺在他的胸前了――是幻觉?还是现实?影片没有说明,全靠观众去想象。或许这是这部影片最为耐人寻味之处。
罗马的出租车司机曾经问费里尼:“您为什么不能拍些我们大家看得懂的电影呢?”“因为我拍的是真相”费里尼说,“真相总是暧昧不清的,而谎言却最能令人接受”。
(卫西谛) C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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