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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命般的孤独:你那边几点? (图)
2003-08-29 17:23:30  网易娱乐

   即使是在台湾,蔡明亮的电影也仍然是有争议的电影,蔡明亮对自己电影的定位也只不过是非主流的/实验的这样一个位置。在他的电影里,可以看到一种焦虑、艰深、清矍的气质。对,就是清矍。

  这是一部关于时间的电影,这是一部关于人的孤独性的电影。

  镜头不止一次对准李康生那张脸。我不知道,他是生来如此,还是经由蔡明亮一手炮制的一幅对于人的尖刻漫画,或者说是版画。因为他身上的性格定型的几乎已经到了刻板的地步,那么地孤僻,寡言,偏执,神经质,饱受各种压抑……直说就是,变态。

  蔡明亮把这张脸谱放在阴暗的室内,几乎不辅助什么明显的光源。在全黑暗的观影环境里我们看来,就像是观看洞穴里的某一个奇异的动物变种。有时候,光源落在他的脸角,有时候,光源落在他的脊背。长久凝视,那何尝又不是我们的人性深处某一个被夸饰的暗角。

  父亲死后,小康变的怕黑,半夜反锁房门,尿急也不敢出来小便。老觉得父亲的鬼魂在屋里走动。白天,他在台北车站外面的天桥上卖手表。明天就要出国旅游的湘琪,看上他手上带着的一只旧款手表,求他割爱。按风俗,父亲丧期未过七周,小康身上用过的东西如果给别人就会令对方倒霉,湘琪却不信这一套。好说歹说,他脱下表给她。湘琪走后,小康莫名其妙的想念起她,却对她一无所知,只知道她去了遥远的巴黎。他心血来潮,在那封闭幽暗、布满死亡气息的房间里,他拨电话问讯巴黎的时间:原来台北比巴黎快了七个钟头。于是他逐只将手表的时针往后转,往后转……

  《四百下》的宛如钟表敲击的滴答旋律,多次出现在电影的声音里。蔡明亮让小康寂寞地看着特吕弗的那个电影。看得出,蔡明亮对于特吕弗的作品有何其迷恋。

  父亲的死带来的是电影无声深处的低回嘶吼,一种稍不留神就会忽略的低沉的背景音,可是这种奇怪的音响又总是阴魂不散,时时压迫着我们的神经。湘琪在巴黎孤独地居留,这种背景音,是半夜里,她楼上的音响,像时间的脚步,像一个老人病痛的喘息。小康偷窃了剧院走廊的钟盘,这种背景音,是他坐在剧场的黑暗里,电影放映的音响,一个奇怪的胖子玩偶一般地向他走来,当胖子落坐,奇怪的背景音刹那间,嘎然而止。

  整个电影的基调是一种幽暗的绿色。

  蔡明亮在电影里无数次的设置了孔洞/巷道这样一种环境。他把他的人物置身在这样那样的孔洞/巷道里。楼道、地铁隧道、室内门洞……电影《洞》,简直就是蔡明亮把自己对孔洞/巷道这样一种意象的迷恋之情的袒露和表白。

  我们知道时间无形。假如时间有形,有形至可以流动,像具有生命一样地,以生命的形态流动,那么这样的流动必然会有载体。当它以直线流动,那这个载体就是隧道、河流、高速公路上驾车奔驰的小康。当它以螺旋流动,那这个载体就是结局里,缓缓、无声旋转地巨大摩天轮。小康的父亲的身躯惊现巴黎,他是时间老人。他一回转身,我们的目光追随着时间,尾随着他的身躯,一起穿越时光隧道,像风一样,被缓缓吸入画面远处,那个巨大螺旋的中心。

  湘琪想买一块表,这块表可以同时显示两种时间;小康的母亲在半夜起来做晚饭,她固执地认为这是他爸爸的时间……这时候,时间成为一种可以被割裂的存在。小康一次次地篡改各种钟表的时间,甚至有一次企图篡改整个城市的时间……这时候,时间成为一种可以被逆转的存在。他们都各自地思念着那一个人,又或者并没有思念谁。他们对于时间的感受与把握近乎偏执。时间成了一种可以被孤独的人的内心任意割裂、逆转和蔓延的感觉。小康的母亲为了呼唤父亲的魂,把家里遮蔽的严严实实,然后点燃蜡烛,在有限的空间里,徒劳地去把握自己心理的时间,时间成了要在封闭的心理的空间里,去捕捉和感受的抽象和虚无。当小康把篡改过时间的钟盘抱在自己的怀里,玩偶一般的胖子夺走了这个钟盘,用来遮蔽自己丑陋的下体……这时候,对于时间的割裂与逆转只余下荒谬。

  孤独是电影里和时间伴生的另一种体验。时间的感觉与孤独的感觉如影随形。看这个电影的时间内天是阴晦的,我想,当我孤独的时候我会去做什么?

  小康在天桥上一下一下子地敲打着他的表,招揽生意。镜头对这种行为本身长时间停留。敲打栏杆的声音,一声一声,如时间滴答走动,像极了小康内心冷漠的心跳。越是有节律,就越是惊心动魄。在他的背后,整个城市的背景成为一种无关紧要的背景。不管它是台北还是巴黎。室外的自然光线总是取一种惨淡的亮色,人物在这样的光线下显出一样的表情:凄凉。

  台湾的小康和巴黎的湘琪,作为两个个体生命,交互地在电影里被叙述。当湘琪在巴黎的长椅上寻找电话号码时,台北,小康在大厦的顶端独自喝酒。那一天夜晚,小康,湘琪,小康的母亲,三个人,在不同的地点,将自己的孤独感诉诸肉体。无论是异性、同性、乃至意淫,这时肉身已经成为一种不能承受之重,肉欲的释放依然排解不了宿命一样的孤独感。这种孤独感如影随形。

  这个世界上还有谁会去想念谁?谁会去关心谁?谁会去爱谁?譬如偶然的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地球一面的一个男人和地球另一面的一个女人。时间让一个生命和另一个生命偶然的邂逅,又让一个生命和另一个生命无情的分割。没有哪一种信仰可以拯救得了孤独的人,没有哪一种爱可以温暖得了孤独的人。

  巴黎某地铁站的轨道两边。湘琪和另一个华人两两相望。但是蔡明亮始终没有让两个人说上一句话。哪怕是看一眼,也没有。

  有的,只是湘琪在结局里的,那张布满泪痕的面颊。一只皮箱自左向右地,漂浮过她身旁的泳池。静默地孤独被一再地,强加给湘琪,和我们。

  原来人的孤独性是与生俱来的宿命。原来孤单是恒在的,相聚是暂时的。动静之间向来就是,喧闹之后归于寂静。整个电影正是蔡明亮苦心经营的静物画。

  蔡明亮说,把这个电影献给小康的父亲,和蔡明亮的父亲。可是,父亲在哪里?父亲是开始时出现的3分钟里,平实的老人,叫了两声小康。父亲是家里,被莫名其妙拨弄的钟盘,母亲半夜起来,迎接他的亡灵归来。父亲是鱼缸里,静默地游弋的白鱼,母亲偶尔和它两两对话。父亲是巴黎,湘琪寓所楼上的那个声音。父亲是结局里,走向摩天轮的时间老人,他用伞钩钩起了那个漂浮过泳池的皮箱,立在岸边。

  整个电影里,父亲是一个魂,是一个和时间同在的魂。像风一样,从这里飘到那里,从一个时点到另一个时点,从这种状态改变到那种状态,压迫着人的神经。

  请看好你的表,原来孤独的人还有时间相伴。C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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