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刚举行中的香港国际电影节,看了北野武的新作《玩偶》(Dolls)。
导演风格以暴力见称的北野武,形容《玩偶》是他目前为止,最暴力的一部电影。
尽管今回《玩偶》没有他过去作品那连绵的枪战场面,或是赤手空拳,血肉淋漓的打杀镜头。但北野武如是说:“正当角色的生活正渐有起色时,死士却突如其来。他们都没来得及准备。由此看来,我想这才是我最暴力的一部作品……原因是今次的暴力来得出乎意料。”
《玩偶》片以日本传统“文乐”木偶剧来串连三个教人既伤感和无奈的爱情故事。一对痴情男女,徒步私奔,千里迢迢,只为回到曾经共订鸳盟的雪山酒店;一个满手血腥的黑帮老大,退出江湖才记起初恋情人30年来一直在约定的公园等候自己;毁容偶像破例接见痴心的瞎子歌迷,却不知歌迷原来是来之前才自挖双目……
三段故事,写得是情有独钟,过程却不免只是一场折磨。命运播弄,主人翁跌跌碰碰终究是一场空。
“幻灭”似乎是北野武不少作品的共同命题。存活是苦的,死了可能才更痛快。北野武作品,多以黑帮人物为主角。他们都是杀人如麻的恶人,死亡是宿命,也是解脱。纵然侥幸保存性命,像《坏孩子的天空》的两位少年,他们回头已是百年身,未来日子苟且偷生才最难熬。或是《菊次郎之夏》里的少年,看似无拘无束的快乐旅程,同时又是他领略人间疾苦之始。
《玩偶》的震撼,还有是源自电影刻意求工的美术风格,鲜明艳丽的四季变化和满带超现实味道的飘逸服装造型(山本耀司设计!),唯美而不胜收的视觉风格,是北野武作品所难得一见的。但电影亦愈发在提醒观众,形象之美,从来是如虚似幻的短暂。就如生命一样,这边厢是良辰美景,转过头可能已是世界末日。
特别是在4月以来,仍是阴霾不定,灰沉落寞的香港,产生的领会和感触便更深。《玩偶》片里的一幕,瞎了的影迷刚探望完偶像,在马路上用口琴吹起偶像的一首轻快曲子。转过镜头,他却陈尸在血泊里。医护人员后来用水洗涤地上的血迹——同样悸然心痛的场面,又发生在4月1日。电影和现实,在最接近的一刻,竟是如此让人措手不及,也心如刀割。我终于明白北野武所说的暴力,来自无常。 (叶念琛) C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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