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均益:我们知道您这次来中国,主要是为您的新片《赤壁大战》做准备工作,那么我也了解到您曾经给中方的合作单位写过一封信,您在这封信里面表示,几十年来您一直有这样一个梦想,能够展现纯粹的中华文化风格,包括中华文化里面一些精髓的东西,同时也能通过这样一个影片,能够展现我们祖国的山川大河之美好。告诉我,您最终为什么产生这样的想法,想要拍摄《赤壁大战》这么一个片子?
吴宇森:我虽然是拍了差不多快30多年的电影,我从来都没有拍过一部真正能够表现出我们中国人的智慧,我们的人格,我们的文化,我们的精神的电影。那么另外一个原因,都是中央电视台害的.
水均益:为什么这么说?
吴宇森:为什么呢?因为我差不多每天晚上都看中央电视台。
水均益:在美国吗?
吴宇森:在美国,有很多节目我好喜欢看,比如说有些节目介绍中国的风光,专门介绍一些美丽的中国的风景,九寨沟啦,长江啦,很多很美丽的名胜古迹。那么我也好喜欢看一个节目,叫一个老百姓自己的故事,那个题材。
水均益:那正好是我所在的这个栏目。
吴宇森:我也很喜欢看你的节目,我看得多了以后,我就好像有一种精神感召,这么美好的风光,这么美好的东西,我为什么不拍一个电影,为什么不介绍给全世界去知道呢?真的是,我不是说假话,除了那些美丽的风光的介绍之外,透过电视台,我可以更感受到我们,里面有很多百姓的故事,很多好好的故事,让我更认识到我们中国人的感情,我们社会的状态,很多事情都让我很感动。那么我希望透过这个电影,让全世界知道我们中国人拍一个大电影的能力,能制作一个真正的史诗式的气势磅礴的电影的能力。
水均益:很多老百姓,您的影迷都关心,比如说像现在这个新的片子《赤壁大战》,演员现在想好了吗?
吴宇森:目前只是有初步的构想,当然我很希望再跟周润发合作,我一直很欣赏他。另外我也欣赏李连杰,国内有很多很好的演员,我很希望跟他们合作。有一位女演员叫张静初的,我好欣赏,因为我来了这个公司以后,偷偷地看了那个试片,那个戏叫《孔雀》,她里面演得非常精彩,她有一种秀气,是一个真正的好演员。
水均益::您是不是现在脑子里已经把她安到《赤壁大战》里了?
吴宇森:对对对
水均益:那她要听到这个采访,应该很高兴。
吴宇森:《赤壁大战》里面也有一段爱情故事,除了历史故事之外,我们编剧还穿插一些小人物的爱情故事,也是非常浪漫的一些戏。
水均益:我相信很多人,很多观众,很多普通老百姓,在自己心里肯定对这个三国演义,有他们自己的一番这种理解,或者说一种情怀。我不知道对您来讲,你觉得像赤壁大战、三国演义,哪些因素,或者说哪一些东西是最吸引您的?
吴宇森:像我说的,在三国演义里面,尤其是在赤壁之战这一段,最能表现出我们中国人那种忠义精神,比如说里面像刘备、关云长、张飞、诸葛亮,他们之间的那份情谊,那份义气在戏里面都是很浓厚的。另外除了这个之外,这段戏也是最能够表现我们中国人智慧的一个戏。比如说里面有好几场不同的战役,这种战役,我都希望尽量地用一些孙子兵法,每一个阵,每一个布阵,每一个杀阵,每一个破阵都拍得很真实,很精彩。
吴宇森祖籍广东,年近60的他凭借在好莱坞10年的打拼已经晋身一线导演之列。对于很多中国观众来说,最初开始熟悉吴宇森要回溯到上个世纪的8、90年代。
水均益:吴导,我知道您在1986年很成功地拍摄了现在很脍炙人口的那部电影《英雄本色》,那时候您是40岁吧,我记得。
吴宇森:快40了。
水均益:那算不算您电影事业,人生事业当中一个很重大的转折点?
吴宇森:其实我很早很早我就想拍像《英雄本色》之类的电影,但是一直得不到电影公司的支持,那个时候流行所谓的动作喜剧,公司只是希望我继续拍动作喜剧,后来我的喜剧拍成了像个悲剧,因为我一直没有办法能够拍我所想要拍的东西,那么我只好把那种愤怒,把那种无奈,把那种痛苦的心情,放在我的喜剧里面。只有观众进去看的时候他们笑不出来,他们反而骂我的喜剧,因为我的喜剧里面有太多的愤怒。那么后来呢,在1986年的时候,我那时候很不得意,我的戏又不卖钱,甚至被一些朋友说,他们说我应该要退休了,应该要回家好好看看录影带,看看人家流行什么你就拍什么吧,给我一个很大的伤害。因为虽然我的戏不卖钱,我那个时候失败,但是那个并不表示我的导演功力的失败。只是这个时间不对。
水均益:您那个时候就这样想吗?
吴宇森:我那时候很肯定,因为我很肯定我是一个好导演,虽然我的戏不卖钱,我还可以拍一些好的电影。所以我没有被那些谣言打倒。后来就是得到我的好朋友徐客的帮忙,他支持我拍《英雄本色》。所以我利用了很多,里面有很多对白,都其实是我当时的心声。那个戏里面,有一段戏,周润发说我失败了三年,我一有机会,我一定要把我失去的东西拿回来。我要把我的尊严拿回来。也有一场戏说我永远不会让人家用枪指着我的头,表示我坚强的个性。所以观众看起来的时候,他们感受到一种真的感情,所以那个戏,有一个很大的突破,不光是很卖座,也把我整个一生都改变过来。
水均益:但是在这个之后,你拍了一系列同一类型的,比如说《英雄本色》续集等等,这个是为什么,你是觉得这种市场走对了,或者说是为了迎合这样的一种观众的需求?还是说您自己就是感觉找对了一条路呢?
吴宇森:我是感觉找对了一条路,也感觉是找到我自己。比如说《英雄本色》,《喋血双雄》还有一部剧是《喋血街头》,后来拍的几个戏,都是很能够代表我的心声,也是我拍电影的风格,也奠定了我自己的真正的拍电影的风格,
一部《英雄本色》让吴宇森积压在内心的才华得到了尽情的释放,这是一部香港从未有过的电影,影片中的男人历经磨难,却从不放弃对"义气、地位、尊严"的追求, 藉着这样一出电影,吴宇森与周润发、狄龙、张国荣联手出演了男人的友谊 、男人的悲伤以及男人的万丈豪情。吴宇森喜欢塑造绝望的悲剧英雄
。他努力在演员出色的演技、暴力美学、真挚的情感,细腻的心理描写和幽默感几个方面寻找平衡。
他相信自己的判断:充满人情味的东西可以打动每个人,最后的英雄是人情的英雄。吴宇森作品即使在外观上看来相当商业化,也仍然能像一部真正具有艺术性的影片那样打动人心,令观众感慨万千。
水均益:您5岁就到了香港。
吴宇森:对。
水均益:是当时是随父母,而且我看到的资料说,您回忆当时您在香港,你们家在香港的生活,您用了一个词,像地狱般的这种生活。为什么这样说?
吴宇森:因为我们家移到香港的时候,大家在木屋区,都是非常非常穷困的,我们住的环境,就是真的很难想象。除了穷困以外,住在一起的很多人,都有很多不好的事情发生,那么里面有流氓,有毒贩,有妓女,有赌档,是在那么一个环境里面的生活。
水均益:所以您回忆说您那个时候实际上生活在一种恐惧当中。
吴宇森:对对,因为还有我小的时候,因为身体弱嘛,很多时候都给一些流氓欺负。所以我小的时候挣扎得好厉害,所以小的时候我每天起来,第一件事,我一定拿一样东西当武器,因为我知道我一跑出这个家门口,我一定会被打,我一定要反抗。所以我的毅力也蛮强的,跟他们对抗,但是我经常流血,经常被打。在那个时候整个环境来讲,对我的感觉,就像一个地狱一样。那么还好我有一对非常好的父母,我的父亲是一个传统的知识份子,他经常教我做人的道理,然后把中国传统的思想传给我。
水均益:听说您上高中的时候,你还曾经想到要当一个牧师?是这样吗?
吴宇森:对对对
水均益:为什么?
吴宇森:做一个牧师,或是一个教师。
水均益:为什么会这样想,也是因为老被孩子追着打吗?
吴宇森:不是,因为我小的时候家里太穷困了,我们曾经也睡过路上,我们家住在街上,生活很穷困,但是我父亲好希望我能够接受一些好的教育,能够进一些好的学校,但是我们家没有钱。那么后来得到一个教会,一个美国家庭他们寄钱来帮助我一家,还有帮助我进学校,就去读书。所以我对他们非常的感激。我对凡是曾经帮助我过的人,我希望有回馈。我觉得我一生中,曾经帮助过我的人太多了,我希望能够帮助别人,我希望像他们那样子,去能够拿出自己的心去帮助别人。
但是当吴宇森真正去报考神学院的时候,他遭到了拒绝。他们眼前的这个男孩身上有着太多的艺术细胞和强烈的爱好,这样的人似乎不会成为一名潜心修道的牧师。而当吴宇森真正开始了自己的事业时,他将自己的这一情节不断地在自己的影片中释放。
吴宇森:那么在一个电影里面有摄影,有演员的演出,演员可以代表我讲话啦,有美术方面的设计,也符合我从小的习惯,喜欢画画,通过剧情对白,也跟我小时候曾经想写诗,想着文章,通过那些表现我的中心。
水均益:我理解,中国电影你找到了一个实现自己一种触角,或者说一双翅膀。
吴宇森:对,也可以这么说。
水均益:对您的批评,说您的电影里面充满太多的血腥,浪费太多的子弹,你怎么回应这样的评价。
吴宇森:因为我拍戏凭感觉拍一个戏,当我拍《英雄本色》的时候,有的时候,我希望一种枪战的声音做成音乐的效果,所以我为什么开那么多枪,连环开那么多枪,对我来说,有很强烈的鼓的节奏,那种节奏,可以弄出一个很强烈的情绪。那么就是这样可以把动作弄成很浪漫的感觉,所以我这样做。有的时候我用蛮多的血,也是一种利益的表现,或者是凄美的表现,也是一种悲壮的表现,所以在某些程度上,我用那样的效果表现一种感情。尤其当我描写一个英雄的时候,一个英雄的人物,他的牺牲,他的勇气,他的对抗,我也表现他那种正义感的精神的话,我更会用强烈的画面来表现。
水均益:您知不知道这之后,你得到了一个称号,叫做暴力美学大师,你知道吗?
吴宇森:我知道。
水均益:您喜欢这个称呼吗?
吴宇森:我蛮喜欢的,我喜欢的就是代表一些感情,代表喜欢我的观众,那些影评人,他们给我的那份感情,他们给我的称号。当然我的电影不一定是暴力的,除了这个暴力美学以外,我很注重人性,其实我的电影是蛮感性的。除了这个动作以外,很多场面是根据这个剧情,根据这个人物个性设计的,不是为了动作而动作,我很注重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我很注重友情,我很注重我一向崇拜的主题,所谓正义感,在我的电影里面都很强烈地表现出来。
在这一系列影片中导演本人最钟爱的是《英雄本色》和《喋血街头》。而也正是这两部电影成为了吴宇森打开另一扇大门的敲门砖。他在这一片天地的打拼使他的人生再一次地被改变,甚至使吴宇森完全脱离了曾经给他带来无数容光的香港生活。
水均益:在香港《英雄本色》等等这一系列的成功之作,怎么选择去好莱坞?有一个契机,是谁邀请您,还是谁给您出的这样一个主意吗?
吴宇森:去好莱坞之前,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去好莱坞拍电影,我一向都是不问世事的,我拍一个电影的时候,我尽量拍好一个电影,并没有说我拍一个电影是要讨好西方观众,或者是讨好中国的观众,我一心只是拍好电影。那么后来我的两个戏,《英雄本色》,《喋血双雄》突然间受到外国,西方的影评人,还有好莱坞公司很大的注意。那么很多演员,外国演员都好喜欢我的戏。
忽然间我在拍戏当中,我收到20世纪福克斯公司的电话,也受到新线公司的电话,也有美国的一个名导演奥利弗.斯通,他也给我打电话,很希望跟我合作,邀请我到好莱坞拍电影,我是被邀请过去的。那么起先,我的心里面有一份挣扎,就是说去一个陌生的环境拍,我不知道会怎么样。但是后来我一想,既然我在香港已经拍了20多年的电影,我应该到一个新的环境,接受一个新的挑战。另外一个事情就是说,我为了要证明我的拍摄方式,我的表演技巧是很国际性的。
20世纪80年代至90年代中,香港电影正值黄金时期,年产超过二百部电影,高峰期一共有五条华语片院线,那些走红的演员可以同时间拍摄五、六部电影,很多幕前幕后的电影人终日处在超负荷的工作状态。吴宇森也不例外,这也在另一方面促使他产生了离开香港的念头。
吴宇森:我们在香港的时候,大家都承受很大的工作压力,每一个人都差不多有工作狂了。我们一个星期工作七天,平常我都是白天排戏,晚上剪片,很少回家。
水均益:一个星期工作七天,一天工作24小时,就不休息。
吴宇森:没法休息,也没有办法跟我的小孩子沟通,当他们需要看到看到父亲的时候,父亲永远不在旁边,他们需要父亲的爱的时候,他们得不到父亲的爱,形成一个很大的隔阂。我就觉得这个是一个危机了,因为我很爱我的家庭。所以我就说后来如果搬到美国去,在美国工作,因为在美国工作都是很有规律的,一个星期工作只是5天,工作5天呢,变得有很多时间可以陪陪小孩,跟他们重新再沟通,我觉得这个是很重要。
水均益:您有没有想到,最后去了不成功,一败涂地,然后卷铺盖卷又回来了,有没有担心过这样的情况?
吴宇森:也有考虑过那样,但是当我一到了美国以后,我就发现,我没想到我有那么多的好朋友,我发现有好多影迷,因为从来我在香港拍戏的时候,我很少注意那样的事情,我认为作一个明星才有影迷,导演怎么会有影迷呢?后来拍第一个戏,算还可以的。
水均益:《终极标靶》
吴宇森: 《终极标靶》,但是也发现很多的问题,有人喜欢那个戏,有人看了一半就离开了,认为受不了那个戏。
这部戏就是《终极标靶》,这部片卖出了4000万美元的不错票房,吴宇森更是因此片登上《纽约时报》的头版。但这部片也让吴宇森尝到了初涉好莱坞的艰辛。
吴宇森:
起先我第一个拍的时候,我野心太大,我希望把我所有的技巧,我所有的平常用的东西,都放在一个不是我自己熟悉的剧本里面,结果一出来的时候,很多观众看不懂,因为在美国一般的观众,他们看一个动作片,突然间看到一个慢镜头,他们以为是广告,他们看到一个定格,戏当中有一个定格,他们以为整个戏完了。忽然间看到一个中枪的,有血喷出来的镜头,平常他们都不用慢镜头的,所以他们就笑了,是不好的笑。后来我就发现,当然那个戏卖座也不是很差,但是我觉得就是说,我们以为我们了解美国人,了解美国电影,其实我们了解不够。后来我发现就是说,如果要拍一个美国电影,一定要像一个美国电影,但是要有不一样的特色,但是这个不一样的特色,不能一下子就通通的放进去,一定要一步一步来,让普遍的观众开始慢慢认识,慢慢接受了。
水均益:您这是典型的东方的智慧,我们说循序渐进。
吴宇森:对对,然后就花了很长时间去研究当地的文化,他们的语音,他们的生活方式,还有他们的思想行为,那么就希望能够找到一个题材,能够拍一个美国题材,但是把我们中国的精神放到这个题材里面。
在好莱坞这个商业化的国际影坛,吴宇森必须作出改变和调整的不仅仅在心理和文化领域。好莱坞需要为自己不断地补充新鲜的血液,而这种需要是有附加条件的。
水均益:在这个过程当中,你有没有出现过和美国的好莱坞电影运行机制没有办法通融,没有办法合作的这种情况,因为我们知道也有些报道说,在最初您的一些片子里面,最终的剪辑权都不归您。
吴宇森:我拍第一部《终极标靶》的时候就有这个情况,因为,比如说我们在香港拍戏的时候,什么事都是以导演为主的,导演控制一切,导演是整个戏的创作的灵魂。但是我拍那个戏的时候,拍第一个美国戏的时候,后来我发现原来这个大明星,他们的权力也很大的,原来这些明星可以拥有剧本最后的决定权,选角的最后决定权,还有最后的剪辑权也是那个明星的,什么最后的权都是那个明星的,我就觉得很奇怪。那么当我剪辑我的版本的时候,那个明星也在旁边找另外一个剪辑师剪他的版本,我就觉得很生气,这个绝对是不可能的事情,另外在美国拍一个戏的时候,很多人参与意见,这个公司的那些总裁啦董事啦,那些副总裁,创作的主任,都参加意见。我就觉得很奇怪,好像美国人好喜欢开会。为了一件小事情可以开6个月都是开会,重复同样的事情。所以我觉得很不习惯,很不喜欢。后来我经过很多的斗争,我也很强硬的,我要坚持我自己剪辑的版本。后来我了解到在好莱坞拥有最后剪辑权的导演,在好莱坞只有5个导演。其它最后剪辑都是公司来控制的。
水均益:您是说您现在拥有了最后剪辑权。
吴宇森:已经拥有了,因为在后来我拍《断箭行动》,还有《变脸》,那个戏的卖座超过一亿(美元),一卖座以后,我就拥有了所有最后的权力,连最后剪辑,连最后选角,最后剧本的决定权,都拥有。在好莱坞就是这样,你的电影一卖座,就拥有很多最后决定权。
水均益:要靠实力说话。
吴宇森:要靠实力说话。
从初涉好莱坞舞台,到成为一线导演,吴宇森用了十年的时间,他的每一部戏都是中国观众眼中地地道道的好莱坞体裁、美国大片。期间不断的有评论说在好莱坞大红大紫的吴宇森丢失了他在香港电影中塑造出的吴式风格、吴式英雄。而吴宇森本人更愿意把这十年看作是一个打基础的十年。当他再次想到转变时,他的眼光投向了中国。
水均益:吴导,您觉得在好莱坞这样一个运行机制之下,和您原来,包括在香港拍片,最大的不同是什么,给您自己的创作空间提供很大自由的关键是什么?
吴宇森:在香港拍戏的时候,我们有很大的创作自由度,很多时候,我们拍戏,根本不需要有一个完整的剧本,我们可以一面拍一面写,甚至可以在现场,一边写对白,一边拍摄,这样有好有不好,但是在控制预算方面会做的不好。但是在美国拍戏的时候,一定先要有完整的剧本,很多的剧作,很多的排戏,都要根据这个剧本去做,有它的好处。那么在香港我们拍戏比较灵活,我们随时想到什么样的灵感,什么样新的噱头,什么新的构想,马上就改,马上做决定。但是在好莱坞你不能改,你临时有新的构想的话,如果是超出这个预算的范围的话,他们不允许你去改的。
水均益:要改也得开会。
吴宇森:要开会,还要经过他们的批准。所以在这些方面,在这个灵活性方面,在香港的灵活比较多。但是在另外一方面,在美国拍戏有一个好处,就是每一方面都很专业,从制片人到演员,到工作人员,都很专业。还有就是说,我觉得在美国拍戏有一个好处就是,当地政府,还有当地的人,都非常尊重电影事业,他们把电影当成是一种很受尊重的艺术形式。所以我们在美国的时候,在哪里拍戏的话,都得到当地政府很大的帮助。另外就是在好莱坞,他们很重视人才,只要你是人才的话,他们会给你很大的领域。而且我觉得另外,最近我感觉到了有一样不好的地方就是,好莱坞有很多大的电影呢,都越来越公式化了,每一个电影,都好像必须遵循一个唯一的公式,很多电影,只要好看,但是好像没有什么内容,就是思想性不够。所以我已经有一种厌倦的感觉,那么我觉得,所以我现在慢慢转移我拍摄的风格,我再不追求去拍摄那些所谓大型的商业片,我希望拍出一些思想性比较浓厚的电影,所以我回来拍三国演义。
水均益:好的吴先生非常感谢您,我们今天聊的非常愉快,而且我想您也是很少有机会这么长时间来给我们讲述这么多东西。我给您准备了一份礼物,我相信您一定喜欢。因为您在刚才采访当中提过好几次《孙子兵法》,我们这个礼物就是我们栏目,我们这个电视栏目做的一份礼物,这是我们的栏目《高端访问》。这就是《孙子兵法》,
吴宇森:非常感谢。
水均益:希望您能够喜欢,而且没准这个东西对你新的《赤壁大战》有帮助。
吴宇森:有非常大的帮助,谢谢。
水均益:谢谢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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