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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际先驱导报报道
演艺事业如日中天之时，他离开水银灯，执起了导演筒；昔日俊朗的偶像，今日只在自己执导的影片中以无名氏面目匆匆而过，“为的是给自己的电影留个纪念”——尔冬升说。
高大挺拔的身材，纯正洪亮的国语，刚毅爽朗的性格，这是47岁的他给《国际先驱导报》记者留下的印象。不久前，香港电影金像奖的两个重要奖项最佳编剧奖、最佳导演奖都授予了他，但是，他看得十分平淡。
采访在大厦如林的中环一处僻静的餐厅进行，这位现任香港电影导演会会长向记者尽现心路历程。
不能让演员在现场看我的笑话
《国际先驱导报》 ：你为什么不当明星而改行做导演？只要电影还要拍下去的话，明星永远是最受关注的。
尔冬升
尔冬升：主要还是兴趣，演员毕竟是被动的，你演的每一个角色不一定都是你喜欢的。在我看来，演员不过是个谋生的职业，而电影作品始终是属于导演的。当你有了个念头就可以把它变成电影时，远比当演员满足。
《国》：当导演是要妥协的，你能做到吗？
尔：当演员很单纯，而做导演就要完全被困在戏里面。我是一个不妥协的人，如果硬要我拍哪种类型的戏，要我改变戏的原意，这是绝不可能的。但如果采用某种拍法对本子没有太大影响，我会考虑片商的要求，我不适合做老板，感性应对理性负责，不计后果是不行的。
《国》：内地导演似乎这方面考虑少些。
尔：内地电影导演是让人羡慕的，是很幸福的。也许一个拷贝都不卖，但也不代表他的电影不能保存和传世，说不定他的影片时间性更长。
《国》：几乎你所有导演的片子都是自己编剧，为什么？
尔：这也是兴趣。还在上中学的时候我就写过一个剧本，我和王家卫不同，这可能跟当演员的经验有关，所有演员最喜欢看到导演在现场不知如何拍下去的窘态，所以，我觉得千万不能让演员在现场看自己的笑话。
王家卫可以在现场随时改动。我很羡慕，这很昂贵，那可是拿底片去编剧啊！我也很想试试，但我做不到，我这个人胆子比较小。
《国》：你是不喜欢香港电影媚俗之风的，你怎么做到既大众化又不媚俗？
尔：我觉得是受美国电影的影响，美国有很多拍小品的高手，创作十分专业，即便是大题材，他们在表达上也是很接近观众的，能影响观众的情绪。每个导演最愿意把手头的故事拍成电影，但也是最难的，《新不了情》就是我自己拍的，现在的《早熟》也是，当时市场不好，投资商很没信心，我不愿坐等，我就自己拍了。
约见毒贩
《国》：你对香港的了解是通过实地考察，还是通过媒体，或者与人聊天的方式？
尔：都有。多年来，我坚持读报，也不断接触不同行业的人。我的朋友很多，包括董(前)特首。我还认识贩毒的人——我约见一个贩毒的人，他就坐在我旁边，半天才说话，原来他就是！这跟电影一样的！这个过程对我来说是非常充实、有趣、奇妙的，这是我最享受的一个过程，我尽量透过我的电影反映我的感受。
咱俩现在所在的中环，是香港繁荣的象征，但是，在香港的一些地方，比如深水埗，是香港最老的社区，生活着香港最底层的人，每天早上不同的时间段，提供给人不同的艰难的、辛酸的生活画面。
《国》：你是否觉得做导演的人生要比做演员要丰富得多？
尔：丰富十倍！做演员是很封闭的，跟老百姓和社会是脱节的；演员会遗失生活的很多东西，因为他生活的太假。
《国》：你作为演员改行当导演，有什么优势？
尔：正因为作过演员，所以我比较会照顾演员。
《国》：你如何看待香港电影面临的困境？
尔：其实，我最大的忧虑是没有新人，人才青黄不接。香港现在新生代男演员十分缺失，尤其是28岁到32岁的男演员，只有吴彦祖等几个人。香港电影的复苏并不在于拍片的数量，关键在品质，去年片子拍那么少，但烂片还那么多。我接拍一部电影，大致需要近一年的时间，我尽量要求自己精致一些。
“华语片一定要取代粤语片”
《国》：你说过，将来的香港，华语片一定要取代粤语片，何以下这个结论？
尔：这是观众决定的，当华语观众数量越来越多时，你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当然，粤语片还有市场的，不只在香港，包括华南地区。而且，现在可以看到，内地的电视开始影响香港，内地一些历史剧、正剧拍得很好，制作水平很高，并带动了香港电视剧制作水平，我认为，这是历史性贡献。
《国》：据说你正打算筹拍内地题材的电影？
尔：也许是语言的原因，香港电影始终与内地大部分观众是有隔阂的，我想试着为内地观众拍一部电影。像《忘不了》这种戏，如果改成内地的故事，相信也能感动人。如果在内地拍，当然会启用更多的内地演员，因为内地的演员很专业、很专心。
《国》：今年是你从影30周年，平心而论，你喜欢电影圈吗？
尔：电影圈是小社会，是名利场，有时是现实而残忍的，这是个人力量无法改变的。我只能这样说，我喜欢这个工作，至于象李宗盛歌里唱的“道义放两旁，利字摆中间”，这大概不只是这个圈子独有的。
当然，导演面临的困难从来就不会改变，虽然你有时换了剧本，换了演员，但你的工作程序是一样的，难题都是一次次地重复，这确实有些烦。我还是觉得，所有的问题中，人际关系是最难处理的。但这已经是我的职业了，转行是很难的。值得欣慰的是，我对名利看的很淡。
《国》：你的影片中，还是透露出人性的真善美。
尔：我有一段时间在这方面很矛盾，但我还是相信真善美的，不能因为你曾经被出卖而不相信任何人，这样太残酷了。
《国》：你算不算是个理想主义者？
尔：应该是。一段时间，由于太理想主义，我比较愤怒，看到不公平容易愤怒。现在年纪增长了，现在觉得对这个世界理解了就行，如果每个人都做好自己的事情，这个世界就好了。
个人的这些改变有时很难反映到电影中，因为98%的观众看电影都是为了娱乐，骂你的人可能就是行家。我希望我的电影多些人看，多一些人喜欢，内地《读者》中有个读者写文章说，《新不了情》很好看，这就是我最大的满足。
链接：人物档案
尔冬升：1994年以《新不了情》一片夺得香港电影金像奖最佳影片、最佳导演大奖。其先后执导、监制的《人民英雄》《烈火战车》《色情男女》《枪王》《男人四十》《异度空间》《千杯不醉》等一系列风格各异的影片，广受好评，奠定了他在香港乃至华人电影圈的坚实地位，并出任香港电影导演会会长。(廖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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