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平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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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谁知道他呀,从《怀念狼》开骂到现在,不是许多人知道他了吗
■我们可以共生,就像有些病,治不了就在你的身体内寄生着
■小丑接不到球的时候,他才能够引起人们的注意
陕籍在京青年评论家李建军,日前于京城某报大篇幅“炮轰”作家贾平凹的长篇新作《秦腔》,称其为“一部粗俗的失败之作”,引起业界的关注,20日,“炮轰”对象贾平凹接受了本报记者的独家专访,一改往常沉默之状,有问必答,高调回应。
他在陕时称我老师
记者(以下简称记):贾平凹先生,你知道5月18日京城一家报纸刊载了一篇批评《秦腔》的文章吗?
贾平凹(以下简称贾):我刚从北京回来,还没看到,是不是李建军写的?
记:署名就是李建军,你与他心有灵犀一点通?
贾:他是我的文学托儿。(笑)我等着他出来骂呀,已经6年了,我干什么事他都骂。我写短篇,他骂;我写长篇,他骂;我到大学带研究生,他也骂。他是号称要把我骂到底的,兼骂莫言、余华、池莉、王安忆他们。他视力不好,但精力好,总是睁大了眼睛在关注着我,也真够累的。像他这样整天疲于奔命地指点文坛,究竟对作家创作有什么触动或启示呢?很遗憾,几乎没有,至少我没有拜领其赐。
记:他的文章见仁见智,但听说他人很热情。
贾:是的,他的执著让我感动。
记:你认识他吗?有人猜你们之间有个人恩怨。
贾:他是从陕西到北京的,在陕西时我们认识,那时他称我“老师”,给我说过那么多好话。我还记得他给我说好听的话时的样子,不知道他到北京后还是否留着小胡子?其实我与他有啥个人恩怨呀,几乎没有来往,加上他后来不断写文章骂我,对不起,我没时间看,那就更加有来无往了。
记:如你所说,他在陕西时如此,到北京后那般,你可以理解吗?
贾:他不是骂出名了吗?以前谁知道他呀,从《怀念狼》开骂到现在,不是许多人知道他了吗?现代社会竞争激烈,出人头地的方式很多,他以骂出名,我确实理解,也很同情。但有的人一旦以骂出名后,就正经去做学问了,建构自己的理论体系,而他仍在骂,可见他现在还心虚、不踏实,怎么办呢?那就让他再骂一阵吧。过上几年,如果他还是原地踏步,那我也实在爱莫能助了。鲁迅先生言犹在耳,我提醒自己不要当“空头文学家”,也用这句话来提醒我的学生———那些将来也要变成博士的人,不要变成又一个戴着博士帽的空头文学家甚或废物。
用猪尿泡打人不疼但有臊气
记:有些作家非常在乎别人的评价特别是批评,但你从未写过相关的反击文章,仅仅是个人性格原因吗?
贾:如果你批评得有理,你一打我就倒;如果批评得没理,你再打我也倒不了。我讲一件事,我小时候在老家,房子外就是水田,每到夏夜,青蛙叫得很厉害,有亲戚来我家,晚上根本睡不着,可我们能睡得着,生活在水田边的人,如果耐不得蛙鸣那就不是耕作水田的农民了。对于批评,从事写作的哪有不欢迎的?但脱离了作品,离开了文学,指东骂西,断章取义,那么,无原则的吹捧我不会听,无原则的谩骂我更是不会听的。李建军的骂是他的生存方式,我无法不让他使用这种方式。
外国有人搞恐怖活动,怀揣炸药包自杀式地去制造恐怖,你能制止吗?对于李建军的谩骂,我也从来没理过,不写文章也不回应,我觉得没必要,你不来采访,我也懒得说。《水浒传》里杨志卖刀,有泼皮无理取闹,杨志忍无可忍,最后杀了泼皮,我想我比杨志强吧。
记:那么对《秦腔》是“一部似是而非、不伦不类的怪物”等等说法,你是否接受?
贾:用猪尿泡打人是不疼的,但可以有臊气,那团汤汤水水的东西扑面而来时,要么把它踩破让它的脏水流出来,要么再扔回去。他6年来始终骂我,并没有影响到我的写作呀。我一边写作品,他一边骂,他这也是一种宣传呀,我们可以共生,就像有些病,治不了就在你的身体内寄生着。
对于《秦腔》,我感谢也感动于那么多的评论家给予了肯定。读者看作品,也都是有鉴赏力的,在这一点上,我是有自信的,这不是谁泼进一盆两盆脏水就能搅浑的。对于评论界,李建军一竹篙打翻一船人,还好没有用竹篙在那些脑门上再敲几下,已经算是妙手仁心,不胜仁慈了。我要说的是,对一部作品,有什么看法都可以,作家、评论家、读者都是为汉文学的繁荣而共同工作的,在这项工作中可以有破坏,但更要有建设,孙悟空可以大闹天宫,但最后必须去取经呀!
我应该赶紧去打一针狂犬疫苗
记:有人认为李建军“敢说真话,具有良知和勇气”。
贾:这算什么良知呀?一些人需要热闹,就给他这种行为叫好。以前有人耍蛮横,总说“我是大老粗”,其实这是幌子。如果有良知,可以看他的为人,可以看看他曾经写过的那些文章。要我佩服他的,是他的勇敢,他能立即变脸,能打着很庄严的牌子施行他的投机和势利,这种人我见得多了。朋友也建议,溅上某个人的唾沫后,要赶紧去打一针狂犬疫苗,因为有些东西不仅仅是感觉恶心那样简单。我想我还要继续写作,对某类人开始要提高警惕,起码吃饭时要离远一些吧!
记:没想到你今天能就这个问题谈这么多。
贾:记得有一次去杂技团看演出,只有当那个小丑接不到球的时候,他才能够引起人们的注意,否则就会淡忘他的存在。文坛是不是马戏场呢?反正李建军一直在卖力地表演着、叫卖着,我今天关注他了,是的,可能我真的不应该淡忘他。对了,你如果写文章,最好不要让我提到李建军这三个字,别让他以为我终于回应了他。
记:可能他最希望你能回应,你为什么不让他高兴一次呢?
贾:(笑但未回应)
记:最后再问一句,如果现在只有你们两人在场,狭路相逢也好,机缘巧合也好,能否给李建军说上一句最想说的话?
贾:如果他的批评有根有据,是和我探讨文学上的问题,我可能会写很长的文章来和他商榷关于写作上的事,毕竟他是咱们黄土地上出来的一个人才嘛。现在我没法写这种文章,硬要我说一句什么话,那就是:把谩骂当营生,那出不了大名,更成不了大事,我倒担心这样下去,对他的神经系统不太好,来日方长,请他保重,就这些吧。
本报记者 王锋
链接一
贾平凹(1952-)当代作家,原名贾平娃。陕西丹凤人。1975年西北大学中文系毕业后任陕西人民出版社文艺编辑、《长安》文学月刊编辑。1982年后从事专业创作。任中国作家协会理事、作协陕西分会副主席等职。著有小说集《野火集》、《商州散记》、《天狗》、《晚唱》等,长篇小说有《商州》、《浮躁》、《废都》、《白夜》,自传体长篇《我是农民》等。近年来创作的长篇小说为《怀念狼》(2000年)、《病相报告》(2002年)、《秦腔》(2005年)。
链接二
李建军(1963-)陕西富县人。1986年从延安大学中文系提前一年毕业,被破格录取到中国人民大学文艺学专业研究生班学习,获硕士学位;1996-1999年在中国人民大学学习,获博士学位。现为人民文学出版社副编审,中国作协会员。现主要从事小说理论研究及现当代小说评论,先后在各种刊物发表学术论文及评论文章百余篇。有专著《宁静的丰收》、《小说的纪律》、《时代及其文学的敌人》等。曾获“冯牧文学奖·青年批评家奖”、《文艺争鸣》优秀论文奖以及2002年度中国当代文学研究优秀成果奖等。2000年,曾在《青年文学博士直谏陕西作家》一文中,对陈忠实的《白鹿原》和贾平凹的《怀念狼》提出尖锐的批评。2004年曾与其他评论家合著《与魔鬼下棋———五作家批判书》。新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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