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言无忌

　　■马伊俐

　　我 爱童言无忌，就像我爱所有自然的东西一样，纯洁，美丽，不加修饰，是长大了的人曾经拥有但却永远失去的。

    家有小表妹，小名妹妹，是舅舅将近不惑之年的宝贝，从出生那一年起，她也成了她奶奶和六个娘娘（上海话的姑姑）的宝贝。妹妹长得漂亮至极，饱满的娃娃脸，美丽的长睫毛，外加一头褐色的卷发，但却有着男孩性格。一岁时和妈妈去公园玩，非要跟老虎拍照，而且摸着老虎的背笑———当然，老虎是喝过酒或打过麻药，昏昏欲睡的。此后，在外无数次的散步，她都会和不认识的小狗打招呼，并且要摸人家的胡须，实在没有女孩样。四娘娘（我妈）问她：“你喜欢什么呀？”她大声说：“我就喜欢枪！”

    现在很多小朋友都在学钢琴，望女成凤的舅妈当然不甘落后，买了钢琴，请了家教。妹妹一开始不爱学，每天一到练琴的时候，被连哄带骗的她刚坐下就开始闹着要喝水，喝完又说要尿尿……气得我舅妈只想发火！稍微大点以后就好一点，但还是会磨磨蹭蹭。不过孩子都有表现欲，只要家里来了客人，舅妈就在妹妹耳边说：“我们弹好了叫他们来听好吗？”这个时候，没有她的允许任何人是不能进去看的，她会叫“现在我要某某来听”，然后就挑一首自己最喜欢的曲子，弹完了我们说真好，妹妹会假装不看你，但是小嘴是笑嘻嘻的。

    妹妹终于要念小学了，联系到一所满意的学校，但是舅舅还是想让她去考考，可在考试后，被告知女儿不够聪明，一问才知道原来老师的题目是：“你最喜欢什么？”她不假思索地说：“我最喜欢吃糖！”而别的孩子都说最喜欢弹钢琴啊、画画啊、唱歌跳舞啊、玩电脑啊什么的。我笑了，但是又很忧虑，孩子一点都没错，她不喜欢按部就班地学各种超负荷的本领，她也没有事先背诵好家长教她的一套志向远大的假话，她只不过说了一句天真的心里话，就被评判为不够聪明。听到妹妹的事情，爸爸激动地告诉舅舅，妹妹还是个天真的孩子，不要因为这些虚假的原则去评判她，要相信自己的孩子。因为只是童言无忌。

    妹妹再过3个月就要背着书包上学了，不知道她会不会面对老师严厉的目光，仍旧勇敢地大声说：“我最喜欢吃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