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海报

　　一周前的香江之畔，周迅拿下第26届香港电影金像奖最佳女配角，一角面纱遮不住盈盈笑意。相比去年凭《如果·爱》大获全胜，今年的奖励 似乎并未兴起多大波澜——华语电影重量级的影后奖项都已是她的囊中之物，还有什么可打动她呢？你也不禁要追问或遥想，她的下一轮飞跃该在何时？

　　周迅的新片《明明》前天在广州试映，并将于4月26日在内地、香港同步上映。在明星成堆的阵容里，她仍是让人最难忘的那一个，导演区雪儿得出一个结论：周迅的对手是周迅。她演的明明冷艳，NANA霸道——是周迅的“幻影术”放出了两个泾渭分明的都市女郎，难怪张信哲感叹她“像一个妖怪”。

　　当明明和NANA打擂台一样争奇斗艳时，当香港人已在讨论明明与NANA谁更可爱时，她们的真身——周迅却在《明明》背后安若泰山。接受本报记者电话专访的前一天，她与爱人大齐出席上海时装派对，被问婚期时相视而笑。享受感情生活的同时，她很明白地告诉记者：我是一个上进的人，下月就将投入一部新戏。

　　《明明》篇

　　一起冒险是值得做的事情

　　南方都市报(以下简称“南都”)：《明明》刚在广州做了试映，也是在内地第一次放。导演区雪儿、黄耀明来捧场了，很可惜演员没人来。

　　周迅：我因在上海有工作,没办法。大家看完电影以后感觉怎样？

　　南都：看完电影有一个观众交流。有观众替导演担心，说表现手法会不会太现代，担心内地观众会不会接受，导演说希望有各种声音和争议。对于你的表演大家都很认可，两个角色一看就是两个人，层次很分明。

　　周迅：这部电影跟我们传统意义上看到的香港电影不太一样。有这样的争议，比如说刚才大家提到的表现手法，因为导演是拍MV和广告出身的导演，她当然会把她的手段加到电影里面。

　　南都：这也是你接这个角色的很重要的原因吗？

　　周迅：这是第二个原因吧。接这部戏主要是因为我和区雪儿5年前就认识，因为当时拍一个广告，她问我说，如果有一天当导演拍电影，你来演女主角好不好?我说好，然后就拍了。

　　南都：对于你来说，这次演出不算有多大挑战，可以这么说吗？

　　周迅：其实我一直都不知道“挑战”是什么意思。(笑)当时看到剧本时，就看到一个人演两个角色，我说之前在《苏州河》就演过了，后来看完剧本后就抛开这个想法。因为《苏州河》是表现一个女孩的两面，《明明》则是让两个完全不同的女孩儿去做相同的事情，所以再也没有这个疑虑。然后我要谢谢导演，她把这两个角色写得那么极端：明明是很安静、很神秘、很内向，NANA是我们看到很多小女孩那么天真、单纯，有点儿傻乎乎，这是导演赋予演员的比较容易区分的路径。

　　南都：开拍前你已与区雪儿建立了信任？

　　周迅：我和导演互相信任。《明明》对于她来讲，是个太重要的事情，这是她的第一部电影，她特别希望带给大家比较好的感受。她很重要的一个特点是，对电影的热情诚恳的态度。我们摄制组基本都是女孩儿，导演在拍电影的时候，会忘了时间、忘了吃饭、忘了睡觉。这也是感动我的一个地方，所以一起冒险我觉得是一个值得做的事情。

　　南都：一个冷艳的明明，一个很女孩的NANA。可能男生更喜欢NANA跟阿土(杨佑宁饰)的一段故事，很温暖……

　　周迅：比较现实的，看得见的那种爱情(笑)。

　　南都：对，明明则是在相对黑暗的地方像幽灵一样的独行侠。作为女性，你更喜欢明明吗？

　　周迅：电影是从两个女孩爱一个男人为出发点去讲这个故事，我觉得都有她们可爱的地方。比如说明明，导演希望她身上有些侠气的东西，明明对阿D(吴彦祖饰)的情感，就像好多武侠世界里那种“他干他的，我干我的”，可是我们的精神世界是在一起的。明明跟阿D更多的是精神面上的了解，我觉得这也是一种挺浪漫的相处方式吧。NANA是比较外向，什么东西都能让人看见，各有各好吧。但她们都非常可爱，对爱情都很认真。明明和NANA对阿D的追求，代表了很多女性对爱情的憧憬。其实在这部戏里面，每个人都在寻找和等待。

　　演技篇

　　对手不同，出来的戏会不一样

　　南都：这次放映的版本里有国语、粤语、上海话，语言对你来说难度不大吧？你不是第一次用粤语演戏。

　　周迅：难度不大。

　　南都：比如以前侯孝贤邀张曼玉演《海上花》，让她说上海话，她觉得不是用自己的第一语言就有障碍，就推辞了。对你来说，这次演出不难其实是因为里面的粤语台词确实不多？

　　周迅：没错。因为用四川话、东北话，或是粤语、英语演戏，跟用普通话诠释不一样，不能那么顺溜。我拍第一部戏《香港有个好莱坞》时，就觉得嘴被绑住，只能根据台词来说(笑)，我没办法改动任何东西。但就是因为有了那次的经验，这次就比较放松，NANA这个女孩也不用那么规矩嘛。

　　南都：是不是现在找一个和你旗鼓相当的人飙戏会很难？在《明明》里，更像是你演的两个角色在较劲。

　　周迅：哎呀，我也没有那么厉害啦(笑)。

　　南都：后来我跟区雪儿聊，觉得在这部电影里，还是周迅打周迅。找个对手确实很难吧？

　　周迅：不是，不是这样子的。我觉得表演不在于高低，真的。应该怎么讲，我觉得不管对手是谁，我出来的戏会不一样，因为不是我一个人在那儿瞎弄。

　　南都：比如这次你跟吴彦祖演对手戏，你会根据他的反应做出什么的反应？

　　周迅：吴彦祖以前的电影我不是都看过，跟他也是第一次合作(编者注：《明明》在《夜宴》之前拍摄)，但是我信任他，就是说对面的这个男演员是非常让人信任的，我也就更容易入到角色里面。而不是说他给了我一个什么眼神，或者是他手抬到哪儿，这些都太表面了。杨佑宁呢，他本来比我小，你看到他的眼睛会……(生出母爱？)不是母爱，我哪儿有那么老？其实他就有点儿像阿土，挺小孩儿的。你记不记得他在电影里有一场是表演魔术？他其实在现场也老给我们表演魔术。因为有演员的互动，才有那种氛围，然后才可能有NANA和明明，如果阿土换成别人来演，我的NANA可能就没有那么霸道。

　　南都：导演一直强调一个现代侠女的概念，你觉得现代人身上有哪些特征比较符合这种侠的标准？

　　周迅：现在有很多男孩女孩，他们个性独立，善良，对自己信念和感情的追求特别执着，我觉得都可以称作为侠女、侠男(笑)。

　　南都：跟陈果、陈可辛、区雪儿这些香港导演合作，感觉有什么不一样？其实《明明》的实验意味更像你跟李少红(blog)合作的《恋爱中的宝贝》。

　　周迅：和不同的导演合作，你不能理性地分析出来(是什么感觉)。就像让我说香港导演跟内地导演区别在哪里，我觉得没有区别。我是演员，身边的工作人员不管是香港的、内地的，我都是在做我该去完成的工作。

　　事业篇

　　我在意角色，不在意戏大戏小

　　南都：演技方面已经很多奖项去肯定你了，你现在可以很娴熟地进入表演状态。但也有人说你现在的表演“沸点很低”，经验太多会不会成为你的一个障碍？

　　周迅：表演是门挺深的学问，经验也是一种会变化的东西，我觉得就一个阶段一个阶段地这么过吧。一张白纸的时候是那样子，有一定经验的时候是这样子。当你发现经验会给你带来局限的时候，就要去学会怎么忘了经验。幸好的是，我发现了经验太多的弊端——不是说有了经验就不好，有了经验当然非常好。因为有一些你想追求，或者你看到你喜欢的演员的表演的时候，你也希望自己达到那种深度。

　　南都：那你现在是想把自己的经验洗白吗？或者说目前你提升的空间，难度就在这里？

　　周迅：这不是难度(的问题)。什么时候你找到一个口子，就进去了。是特别哲学的一个东西，多一点不行少了也不行，有个平衡。所以就往下走吧，不知道下面会发生什么，不知道以后的表演是什么状况。

　　南都：刚才你说的找到这个口子，比如在《如果·爱》里，孙纳北漂的背景你也感同身受，这是让你迅速进入角色的一个“口子“吗？

　　周迅：我告诉你一个窍门吧。其实孙纳在歌厅唱歌，跟我当时在歌厅唱歌是非常不一样的。她在歌厅唱歌是当一个跳板，她的台词是“我在家乡唱歌谁听啊，在这儿唱才有人听”，她要去好莱坞是“在这儿拍戏谁看啊”，她就是要一直往外走，一直往外走。而我当时的状况是自己很开心，我很满足那时候的生活。因为我爱唱歌，又可以付自己的生活费。其实我是把孙纳对事业的态度换成了我对爱情的态度，就可以“转换”过来了。你能明白那种转换吗？

　　南都：有点太专业了，大概就是所谓的“移形换影”吧？

　　周迅：哦！

　　南都：刚凭《夜宴》拿了金像奖最佳女配角，拍大片你很可能只是那个工业体系里的一个小螺丝钉，而拍艺术片可能就更容易表达自我。你自己有没有一个判断，或者说偏重？

　　周迅：其实我是在意角色，不在意戏大戏小，你知道吗？因为我脑子里没有那根筋，那些东西都留给经纪人去做，我只看表层。

　　南都：也就是说不管片子大小，你的收获都是来自角色本身？

　　周迅：对。我觉得唯一的区别就是小成本的片子没有太多钱，有太多想法但没有办法去做。大成本有非常多的钱，像《夜宴》里面的大场景是非常厉害的。然后还有工作人员多少的问题，大制作工作人员很多，小制作可能一个团队只有二三十个人。对我来讲，这是唯一的区别。

　　八卦篇

　　不太喜欢没事时去搞点事出来

　　南都：你平时会上一些网站，或是看报纸，去看一些八卦新闻吗？

　　周迅：我会上我的“三言二拍”、“影虫”等等那些小朋友的网站(编者注：周迅影迷的网站)。因为有些时候我会想要知道他们在干什么，他们的网站有很多我的新闻，所以我都看了。

　　南都：你的曝光不多，也容易传出一些八卦。但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八卦可能更吸引人。对于这种新闻，平时是一笑而过，还是有时也会很气愤？

　　周迅：不严重的我就是那种“算了吧”的态度，因为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喜好，也不能说不对。但是有些时候，太过分的时候，我会解释，尤其是完全捏造的时候，会祸及到我身边好多人，这就不公平了。时代无可避免地在前进，娱乐圈也在越变越复杂，这是我们没有办法改变的。我觉得有些东西适可而止吧，真的适可而止，因为都出了多少事了，对吧？我觉得我无力扭转乾坤，只有做到清者自清。

　　南都：在内地也没有专业的狗仔队，给明星的空间其实还算自由。

　　周迅：内地的演员已经挺幸福了。有时看我香港、台湾朋友，他们生活挺辛苦的。

　　南都：《夜宴》之后，你好久没有作品出来。大家在怀疑，你是不是太安于享受现在的感情生活，工作这边可能略有减产？

　　周迅：其实这个问题我回答过一次。曝光率可能真的跟一个人的性格有关系，我不太喜欢没事的时候去搞点事出来。工作上，我以一个非常负责任的态度去面对我选的电影，也就等于说，我对我的观众负责任，所以说我安逸地享受啊，减产的说法其实是不对的。(笑)生活当然要有，可是我也是一个上进的人。

　　南都：能把娱乐圈跟自己的生活划分得很明确吗？

　　周迅：这个……怎么划得清楚呢？因为我的工作就在这里面。

　　南都：你演过那么多爱情女主角，包括像《夜宴》里的青女的爱情观会对你有所启示吗？还是说自己的个性从头至尾一根筋地过来？

　　周迅：我觉得是相辅相成的。在你的角色里面，你可以学到她们的品质。当然不是所有东西都要学习，好的东西吸收，不好的东西就让它留下。

　　南都：如果是一个坏女人的角色呢？

　　周迅：孙纳不算好吧？

　　南都：孙纳很有争议。

　　周迅：对呀，孙纳不算好。我觉得人没有绝对的好坏。

　　南都：你现在的感情生活有目共睹，这次金像奖没感谢大齐，大家也觉得你们是自己人，不用客气。你对爱人的信任是如何建立的？

　　周迅：我觉得就是信任啊(笑)。你会做什么样的事情，不会做什么样的事情，大家都非常了解，这就是一个信任。我想不出来用什么形容词去概括这种信任，因为信任就是信任。

　　南都：总看到你的角色在变，穿的衣服在变，在享受感情的过程中，你的内心这一两年来有新的变化吗？

　　周迅：其实就像刚才问我的问题，会不会因为享受感情就不工作了，其实感情反而是种很好的动力。我觉得我始终是在用一个负责任的态度去面对所有。 (采写：本报记者 徐词　录音整理：实习生 陆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