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听说郭霁虹是位才华横溢的美女导演,一见面,她的年轻和朝气还是让人吃了一惊。一身裙妆朴素而雅致,一头乌黑的长发随意地飘洒着,给人的感觉好像是一个刚刚踏出校门的淳朴的大学生,很难将她清秀文雅的外表与一台台成功的大型文艺晚会的缔造者联系在一起。但是,她身上的那种学者型导演的书卷气和当代女艺术家
的时尚感觉却分明在指认着她的身份。冬日下午的阳光庸懒而温暖,透过窗户洒在洁白的桌面上,给宁静闲适的咖啡厅平添了几分温馨。沐浴在这种迷人的气氛中,慢慢地品着红茶,我们一起重温了她这些年所走过的艺术人生。
追求完美的好学生
据说艺术家都有追求完美的趋向。郭霁虹可能天生就是艺术家,一种理想主义的对于完美的渴盼从小就是她的追求。
上中学时,郭霁虹住的离学校远,每天都要骑车奔波好一段路,所以上课时免不了会感到疲惫,尤其是每天下午,上课时趴在桌上小睡一会的诱惑总是那么的强烈。但是,这在郭霁虹是决不可能想象的。那时,她的铅笔盒里总放着几枚大头针,专门用来在打瞌睡时扎自己。她说,这种“头悬梁,锥刺股”的做法是一种内心深处的需要,因为,如果考不了一百分,她就会伤心地痛哭。
1984年,郭霁虹从兰州一中毕业,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北京广播学院。她说当年成绩那样好,不是因为她比别人聪明多少,而是因为如果不用功读书,将来就不会有很好的工作,所以必须好好学习,天天向上。1984年的秋天,18岁的郭霁虹揣着入学通知书,怀着走向新生活的喜悦,登上了进京的列车。秋天是北京最美的季节,郭霁虹说,“1984年的秋天格外美,比心里想的还美。”
四年大学,郭霁虹仍然是典型的好学生:班里的团支部书记,四年总成绩第一,年年三好学生,获奖学金,大学二年级入党。1988年毕业分配,凭着四年总成绩第一的优异表现,她成为班里唯一被CCTV选中的毕业生。“分到CCTV,同学们都挺羡慕我,说‘苟富贵,勿相忘,你成了腕儿,可别忘了老同学。’”
不知道郭霁虹职业的人,十有八九看不出她能吃导演这碗饭。回兰州,中学同学说起来,居然都不相信她在中央电视台当导演。“郭霁虹怎么可能当导演呢,在一块儿呆着,从来没听她大声说过话;导演都风风火火、咋咋呼呼,特能张罗的架势,她?……可能是跟着别人干吧。”郭霁虹听说了,觉着蛮有趣儿。“我小时候比较老实,给人留下的全是老老实实的印象,那个曾在兰州一中门口吃着两毛四分钱一碗牛肉拉面的女孩儿,跟他们印象中的导演形象反差太大,不是一星半点儿,他们一下子接受不了这个现实。”
总导演从打杂起步
毕业第二年,郭霁虹的一位同学在辽宁电视台做总导演,导了一个30万的元宵晚会。这回轮着郭霁虹羡慕了,那时候30万元圆满完成,叫人喝彩,可不简单。“
在我们台根本不可能这样,不是说叫谁上就上了,你四年系统的理论学习归根到底只是本本上的东西,离实际操作要求差距还大呢。每一步做出来了才认可你。”
CCTV人才济济、精英云集,可不是每个人都能有做导演的机会的。“开始必须踏踏实实从打杂起步,没什么面子不面子,”郭霁虹讲,“就该虚心求教,勤奋学习。机遇没来,就要努力去准备,准备好了,机遇一来就能把它抓住。”
80年代末90年代初正是中国电视文艺大发展的时期,春节晚会带头,领着“综艺大观”、“正大综艺”等电视文艺迅速发展。机遇总是眷顾那些有准备的人。从1989、1990年做春节晚会的助理导演,到1991、1992年做春节晚会的副导演,郭霁虹积累了丰富的经验。提起那段往事总叫郭霁虹心存感念。“我对文艺部的邹友开主任有种由衷的感恩的心情。当时他分派我们去各个组实习,然后一步一步地做下来,文艺部所有的导演我几乎全跟着学习过。现在的年轻人绝对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当时,郭霁虹的指导老师杨东升,常特意安排不很重要的直播节目,放手让她自己切换。“可别小看这道程序,字幕现场出,手一哆嗦,这一名出成下一名,这个节目的片名出成另一个节目的片名……亿万观众看到的是你抬手之间出去的东西呀。出错了就出错了,没悔改余地。对想做一名合格导演的人来说,这绝对是对心理素质极好的锻炼。”
借带子、电话联系演员、找词曲作者、编辑片子……这是助理导演和副导演干的主要事情。在这个过程中,霁虹的艺术感受力也更加丰富,更趋个性化。
1993年3月,中央电视台在厦门举办云集了周华健、张信哲、毛宁等众多歌星的“海峡之春演唱会”,郭霁虹出任总导演。那是她第一次独立指挥大型晚会。对当时的情形郭霁虹至今没有忘记:操纵机器的动作有些走形,不如平时那娴熟。“毕竟是第一次,又是现场直播,心都跑到嗓子眼儿了,怎么不紧张?”
六台摄像机摆在不同位置,对演唱会从不同角度拍摄,同时传到转播车。郭霁虹目不转睛地看着六个信道,现场编辑、切换……整台晚会播出质量的好坏,全在她的眼和手上。“尽管从前积累了一些现场经验,但还是捏着一把汗。”
惊魂洛杉矶
1995年年底,郭霁虹被台里指派为“第一届海外华人春节晚会”总导演。不久,她率领剧组奔赴美国洛杉矶。出国办春节晚会,CCTV史无前例,没经验,没有模式参考,而且,当时她仅有的资源只是七万元人民币和六个工作人员。
一下飞机,前来迎接的人谁也没把一个女孩儿放在眼里,谈构想总绕过她,后来听说总导演就是这个女孩儿,许多人都表示惊讶:“CCTV派这么年轻的导演来,想不到!”但郭霁虹很快适应了环境地,进入角色,有条不紊投入繁忙的工作:组织演员,联系场地,开展宣传……
由于时间紧张,晚会正式演出那天演员下午才统一赶到剧场,光乐队和独奏演员配合,就花了三、四个小时排练,别的节目已无时间可排了。晚上,曾经颁发过奥斯卡奖和葛菜梅奖的洛杉矶帕萨迪娜歌剧院里,3000个座位座无虚席。3000华人欢聚一堂,共庆中华新年。美国总统克林顿派特使宣读对晚会的贺信,加州要员也向晚会致辞……使得这台晚会,不仅成为华人的盛会,也引起美国社会上上下下的关注。虽然没有经过排练,但晚会气氛热烈,真情凝重,且一气呵成。当狮子舞起,当《黄河》奏响,当高曼华唱出“百灵鸟从天上飞过……”全场掌声雷动,发自每个的心灵深处……那是台让郭霁虹刻骨铭心的晚会,她说“那热烈的场面,真让人感动,让中国人扬眉吐气,‘黄河’奏响、‘红梅’盛开、‘我爱你,中国’的歌声响起……坐在转播车上,面对此情此景,我禁不住热泪盈眶。”
晚会结束,摄制组的人将一颗悬着的心放了下来,轻松地欣赏着西海岸的夜景:洛杉矶灯火依然辉煌,霓虹闪烁,春风习习,多么舒适多么美好的夜晚啊!
但是,谁也没有想到的事情发生了!
当工作人员拿了所有的素材回驻地赶编新闻,预备向国内发一条消息时发现:当看了三十分钟以后录象带竟然没有任何图像了。
摄制组听到这个消息后,所有的人都愣住了,刹那间面面相觑,呆若木鸡……
郭霁虹马上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当即紧急告知领事馆并向国内领导汇报……
领导指示,不管采取什么办法,一定要保证5天之后电视台的照常播出。一场不同寻常的补救性的重拍行动开始了……
重新通知所有的演员,天南海北上百个电话响起。然而纵有飞毛腿也难追得上那些已启程离去的演员。对演员的解释是:因没排练,画面混乱,所以必须再来一遍。
深夜3点,紧急打破剧院老板的美梦,询问他这两天剧院是否已租出?
晚会的发起人熊德龙先生带着郭霁虹火速前往北美电视台,恳求借以新闻素材,以减轻补拍的压力,郭霁虹回忆:“那种紧张,活像搞地下工作一样。”
一切事情安排妥当,已是又一天黄昏。
第三天,晚会悄悄地又开始了。那天,没有观众,剧场里很空旷,但郭霁虹的勇气和自信给了演员们表演的激情。
几天之后,郭霁虹抱着录像带回来了,她只觉得侥幸,幸亏在国外就发现了问题,否则,她拎着录坏的素材回来,后果不堪设想。她说:“那时,我只能抱着带子从海外中心的16层楼跳下去了”。
再后面,对郭霁虹来说,连续三天两夜没合眼的工作就比在洛杉矶的惊险跌宕顺利多了,两次演出的素材编在一起,做得天衣无缝…
…播出前半小时,77分钟的节目《祝福你,中国》终于制作完毕,送往播出线。
反响接踵而至,洛杉矶领事馆接到当地群众要求购买录像带的电话应接不暇。法国、东南亚、加拿大、澳大利亚的同胞要求重播晚会,询问明年能否去他们那里拍摄。一位侨居海外的人士来信说:“看了你们的节目,深有感受,一颗游子的心仿佛又找到了返航的航标,愿所有远在海外的赤子都能由此寻回家乡的慰藉。”
“美女导演”的苦恼
在一般人看来,清丽可人的形象非常有利于女性在文艺界的发展。但当被问及对“美女导演”称呼的意见时,郭霁虹却出乎意料地向记者倾吐了一通苦水。“我觉得形象反而帮了我的倒忙。别人老是觉得我这样的人的成功肯定有另外的原因,其实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2002年,有关部门找到央视负责人,要求派一名导演执导“汉语桥——第一届世界大学生中文比赛复赛及决赛颁奖晚会”,结果领导点了郭霁虹。来人一看,怎么这么年轻,这么漂亮!马上要求领导另派导演,可央视领导却回答:她是我们这里的最佳人选,没有比她更合适的了。”无奈之下,对方认可了郭霁虹。
可是,在具体的工作中对方仍然没有将这么一个年轻的美女导演放在眼里。从具体的细节到宏观的安排,对方一直和郭霁虹争论不休。直到第二天就要彩排录像了,对方还对节目的编排提出异议,要求增加几个节目。凭着自己多年的经验,郭霁虹拒绝了这个要求。她耐心地向对方解释:“如果要继续加,节目必须录四个小时,从晚上7点半开始录也得录到12点,如果12点半还录不完就太尴尬了。因为你在底下没法控制台上问题类节目的时间。现有的题量已经至少要录三个小时了。”“不行,”对方立场很强硬:“我们领导说了必须加。”
后来郭霁虹只好说:“要这样我就没法给你做了,你再找领导换人吧。”
最后,对方好不容易接受了郭霁虹的意见,结果还录到了晚上11点半。正如当时在场的人所讲,如果增加节目的话到1点钟都录不完,非搞砸不可。
最终晚会获得了空前的成功,还获得了一个特别奖。对方又请郭霁虹吃饭又给她道歉。但是,她的心却凉透了。当时,台里好几个导演都跟郭霁虹说:“你跟他那么客气?要是我马上就给他甩挑子了。”可郭霁虹却这样讲:“我为人处事不是这样的态度。我很随和,也横不起来。”
实际上,作为一个女导演,工作中处处碰钉子、受欺负是常有的事情。要是别的女导演碰上这种事,多数会哭鼻子。可郭霁虹从来没有哭过。正如朋友所讲,她就像一个外表柔软却能承受千斤的大棉花包,人家一拳打来,重重地打在棉花包上,表面看没有事,实际上已经受了内伤。虽然承受着伤痛,她却从没有一丝怨言,因为她热爱她的事业。面对别人怀疑的目光,她所能做的就是付出比别人更多的勤奋和努力来证明自己的能力和价值。
“拼命三郎”的灿烂时刻
对自己的事业,郭霁虹总是有着异乎寻常的激情。央视国际频道开播5周年之际,台里将《跨越星空》庆祝晚会导演的任务交给了郭霁虹。当时台里只给了晚会组80万的经费,但是郭霁虹却超越了物质资源的限制,在艺术上大做文章。最后完成了一台具有500万的效果的晚会。由于她对工作超乎常人的投入与执着,朋友们送了她一个“美誉”:“拼命三郎”。
母亲见她总是早出晚归,一上晚会更是十天半月地见不到人,就不解地问她:“你是不是能力不够呀?别人怎么都不像你这么忙啊?”然而,郭霁虹明白,这不是一个忙不忙的问题,艺术是没有止境的,为了心中完美的境界,她愿意付出更多的努力。
长期的辛勤工作给郭霁虹带来了骄人的成绩,也导致了一个不愿意看到结果——胃病。为了节省时间,剧组一般都是简单的工作餐。一次就餐时,郭霁虹的胃病突然犯了。她停下来,痛苦地用双手按着肚子靠在一边,眼睛,紧紧地闭着;额上,汗珠不停地渗出……同事问她感觉怎样?她说:“感觉吃进去的米粒在像钉子一样钉自己。”旁边的男制片人听了,再也吃不下饭了,说:“不行,导演不能再这样吃饭了,我得给导演煲点汤喝。”于是,制片亲自下橱煲了一个星期的汤。
郭霁虹整天忙于工作,与家人相聚的时间自然少的可怜。作为女性,她所获得的来自家庭的理解比一般人更少,事业与家庭的争夺在她身上也就演绎得更加真实而酷烈。谈到她是怎样协调家庭与事业的关系,郭霁虹无奈地笑了:“说实话,只有在一个节目做完了,什么节目都没有接的情况下,才是感情比较重要。只要上了晚会,那真是没空去想。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协调这二者之间的关系,只能说家庭闹矛盾了赶紧过来灭火,熄火后还得赶紧再去忙工作,确实太矛盾了。”
她告诉我们,“我先生事业比较成功,家庭经济上没有问题,他就问我说你能不能不做了。可我做不到。我觉得哪怕是再苦再累,工作是快乐的,而且能给我带来成就感和充实感,心里上的那种满足,是无论给你任何金钱和财富都比不了的。”
对于幸福,郭霁虹也有着自己独特的理解:“我觉得事业的成功能给你带来无穷的幸福。有人认为安逸的家庭生活就很幸福,那也很好。但是对我来说,我觉得事业的成功,能够实现自我的价值更幸福。为了喜欢的事业即使损失一些也还是值得的。”拼命地工作虽然很辛苦,但正如她说:“是乐在其中。直播的时候,当我的手下及时切换,同一时间,节目在全球几大洲同时播出,几亿观众同时收看,那种精神高度集中的感觉,简直就像超脱了一样,在信号台上直播的那两三个小时是我生命中最灿烂的时刻。”
现在,郭霁虹正在紧张地筹备着即将演出的有“华语歌坛最大盛会”之称的大型歌会《中华情》。她说,晚会做完了,她照例要给自己放个大假,出国畅游一番。她已经去过十几个国家,这次,目的地是美丽的马尔代夫。她说,她要去享受那里的碧海蓝天,在沙滩上写她的心情日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