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林奕华

    我问我的朋友：“为什么外国的音乐颁奖礼———譬如格莱美或MTV音乐大奖———气氛总是活得多，台湾金曲奖却是表面热闹，感觉很拘束？”朋友的答案是：“因为格莱美和MTV音乐大奖是一场庆典(celebration)，金曲奖却是派发成绩表。你什么时候见过派发成绩表是举世欢腾？”

    你可以说我这位朋友恁地实际，或挑剔，或对台湾音乐感情有限。但这些评语从他嘴巴吐出，部分原因是他对音乐———特别是对流行音乐———的要求，确实在格莱美和MTV音乐大奖的颁奖礼上更能被体现出来。前者庆祝的是歌手的多元化“个性”，后者是对歌曲和歌手的“性”，包括sex appeal(性感指数)、sexuality(性欲取向)和sex(性欲)的集体歌颂。

    “个性”和“性”是流行音乐的血与骨，精神与肉体，两者必须结合才能让歌手与观众的热情相融在音符、节拍中一迸爆发。劲歌热舞看似是“例牌菜式”，其实是每个歌手的“灵魂之镜”———在表演中让我们看到他或她对自己的幻想、挣扎、释放、愉悦、狂喜、哀恸、悲伤，整个过程，未尝不可以用“自溺与自救”来形容。当然，说是“自恋”亦无不可，只不过若光是恋恋于表面的自己，那样的表演者肯定不耐看，因为对自由的追求不够彻底。

    无论如何，唯有台上的人被自己爽到了，我们才能在他或她的自得其乐中分到一杯羹。

    如果说对“个性”与“性”的庆祝是流行歌手的创作原动力，金曲奖本身便有把欲望过于掩藏或包装之嫌：譬如“个性”，歌手们从歌路到形象最好还是能得到大多数人的认同；至于“性”，像张惠妹的SM歌舞为例，那只是一场“秀”，它的内容与张本人的“个性”可以并无必然关系。如是这般，歌手们“为娱乐而娱乐，为性感而性感”的凿痕便十分明显。